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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柴油具有可再生、易降解、燃烧后污染物排放低等特点而被誉为朝阳产业。然而，我国生物柴油产业发展十年，却依旧举步维艰。由于原料短缺和市场销售渠道不畅的上下两难问题，加之有关政策在产业规划和扶持方面缺乏稳定性，导致行业蹒跚难行。生物柴油企业的数目也从发展黄金时期的300多家，缩水至目前的不足30家，而且大多厂家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的状态。
作者：刘鹏程 王卓峰 来源：中国化工报
图为江苏卡特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厂区，该公司作为全国生物柴油中最大的企业，年产能20万吨。 (企业 供图)
生物柴油具有可再生、易降解、燃烧后污染物排放低等特点而被誉为朝阳产业。然而，我国生物柴油产业发展十年，却依旧举步维艰。由于原料短缺和市场销售渠道不畅的上下两难问题，加之有关政策在产业规划和扶持方面缺乏稳定性，导致行业蹒跚难行。生物柴油企业的数目也从发展黄金时期的300多家，缩水至目前的不足30家，而且大多厂家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的状态。
2014年年末，国家能源局发布了《生物柴油产业发展政策》，在行业发展规划、原料保障、产业布局、推广应用、政策措施、监督管理等11个方面，详尽阐述了生物柴油产业的发展路径，甚至涵盖了针对地方相关部门推动当地产业发展的管理方式及原则。然而，中国化工报记者在调查采访时听到业内人士反映最多的是，该政策虽有种种利好，但关键在于如何落实解决行业发展的难题。
原料充足 产品受阻
2014年11月12日，中国向世界承诺到2030年前停止增加二氧化碳排放，即承诺了排放峰值点。这意味着中国工业化和城镇化增长的“天花板”被量化确定。因此，低碳节能环保的产品和产业在未来都将受到重视和鼓励。
记者在调查采访中了解到，生物柴油是以废弃动植物油脂(简称废弃油脂)、非食用草、木本油料等油脂类原料生产的交通运输用清洁可再生液体燃料，具有十六烷值高、无毒、低硫、可降解、无芳烃等特点。生物柴油与石化柴油相比具有明显优势：首先原料可再生，具有可持续、环保等特点。其次，其运输、储存和使用更为安全。另外，“地沟油”可作为生物柴油的生产原料，因此生物柴油的生产可以有效减少“地沟油”回流餐桌，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
2015年是“十二五”规划收官之年，二氧化硫指标在2014年不降反升，与“十二五”规划目标相差较大。生物柴油具有硫化物排放低的环保性能，相比石化柴油，可减少硫化物排放70%，将生物柴油和一定比例的石化柴油调和使用，可以降低油耗，提高动力性，柴油机不需要作任何改装，还可以延长柴油发动机的使用寿命。
废弃油脂、隔油池垃圾是目前生物柴油的主要原料，如能妥善处理，将有240万吨/年左右的资源量;2400万吨/年植物油的加工量，按0.5%～1%计算加工产生的酸化油，也会有每年上百万吨的资源量。黄连木现有种植面积约170多万亩，可以生产10万吨/年生物柴油;棉籽及其他种子，也有一定的资源量。综合来看，原料资源量不算小，生物柴油产量也较为乐观。
在这样利好环境下，生物柴油作为一种环保清洁的可再生能源理应被政府大力倡导。然而，这个朝阳产业从上游原料到下游销售却都存在较为复杂的利益纠葛，产业发展步履维艰，相比国外发展以及国内其他新能源产业发展都略显落后。一些地方的生物柴油产业虽然受到政府的大力提倡，却又因产品无法投向市场而被迫停产或倒闭，最终一些“先驱”企业变成了“先烈”。
河南亚太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总工程师种传学表示，国家制定柴油标准时，生物柴油还没有出现，因此把脂含量作为一个指标来限制添加剂的加入，即从本质上导致了石化柴油中拒绝加入脂类物质，也就相当于拒绝了生物柴油往石化柴油里掺混。这也是生物柴油发展遇到的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供应销售 上下两难
生物柴油企业大多数面临着原料和销售两大困难。谈到生物柴油发展瓶颈，中国可再生能源行业协会执行会长张平表示，发展生物柴油产业，首先要解决生物柴油销售的“卡脖子”问题，还要解决原料供应渠道的难题，而销路问题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
据记者了解，尽管《可再生能源法》早已确定生物柴油的合法地位，但目前生物柴油依旧没有进入加油站这一主渠道，而不得不流向灰色地带。中国可再生能源行业协会秘书长易可对此表示：“现在很多生物柴油公司生产出生物柴油，由于没有经营许可证只能把生物柴油卖给中石油、中石化。但是由于两大石油公司不接收生物柴油致使企业没办法‘消化’生产出来的生物柴油。”
张平认为销售是首要问题，因为备受关注的“石油反垄断第一案”在2014年底由昆明市中级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定中石化云南分公司违反了反垄断法，令其在判决生效后30日内将原告方云南盈鼎生物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以“地沟油”、“泔水油”等为原料生产的生物柴油纳入销售体系进行销售。但2015年初，原告、被告双方均表示不服，先后正式向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对此，张平表示，从“石油反垄断第一案”进程来看，销路的打开依旧困难重重。现阶段生物柴油销路没有打开，产品不能大规模用于柴油汽车、轮船等，就不会充分体现出生物柴油的价值。
此外，生物柴油原料收集也存在很大困难，主要是由缺乏监督和管理造成的。张平告诉中国化工报记者：“生物柴油原料资源量虽然不小，但由于原料比较分散，且供应来源半径有限，导致行业内企业原料相对短缺，对于各生产企业而言，谁掌控原料谁才能生存。随着生物柴油产业的兴起，‘地沟油’的需求不断增大，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争抢和囤积‘地沟油’的现象，价格因此水涨船高。”
中国生物柴油集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吕勃认为，就以昆明市为例，一天约产生500多吨的广义“地沟油”，但每天实际处理餐厨废弃油脂仅为80~100吨，大量的地沟油去向不明。地沟油的监管还未完全实现有效覆盖，造成生物材料原料短缺而且供应不稳定。而作为生物柴油的另一个原料来源，虽然有些地区种植了一定数量黄连木、油桐、棉籽等油料植物，但分布分散且数量小，尚不足以支撑生物柴油规模化生产。如果适度种植黄连木、麻疯树、文冠果等油料树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废弃油脂的不足，但这些树木要等5～6年后才能成熟。
湖南省林业科学院院长李昌珠表示：“生物柴油企业现在原料大部分用的是废弃植物油、酸性油。但由于加工生物柴油不如非法加工成食用油利润大，大量地沟油流向餐桌，致使回收‘地沟油’困难。另外，由于农业用地紧张，以油料植物为原料也不具优势。由于我国每年72%的食用油靠进口，相比于欧洲成熟、自动化程度很高的菜籽油转化生物柴油工业技术，如果用菜籽油生产生物柴油显然不现实。”针对生物柴油企业回收地沟油困难的问题，李昌珠谈到：“解决回收地沟油的困难需要两个方面努力：一是餐油、厨油废物利用规范化，吃剩的东西必须要加工成工业产品，而不允许流向食品加工业;二是国家相关法律、法规需要建立、健全，而且要加大执行力度。
针对“地沟油”去向不明，缺乏监管的问题，吕勃告诉记者，为防止和杜绝“地沟油”重回餐桌，也保证作为生物柴油生产原料的稳定供应和价格稳定，各地政府必须加强管理，对“地沟油”实施统一的收集、运输、提取加工和销售的特许经营许可制度，只有通过特许经营，严格市场准入，才能从源头上封闭收集“地沟油”并控制住价格，将所有收集的“地沟油”定向销售给生物柴油企业用于制取生物柴油。
健康发展 多方发力
曾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沟油”等废弃油脂，通过生产加工最终制备成了安全环保节能的生物柴油。这种变废为宝、一举多得的好事儿，如今却步履维艰，对于生物柴油产业如何破冰，不少业内人士呼吁国家应该加强对生物柴油产业的政策支持力度，通过财政杠杆扶持产业的发展。
在生物柴油的产业发展方面，专家、学者普遍表示，应该积极加强和推进基础研究工作，促进行业长远发展。
首先，国家在规划和准入标准方面尚不完善也是导致生物柴油销路打不开的一个重要原因。李昌珠说：“生物柴油下游产品的应用市场没有进行规划。对于市场准入门槛，国家有相应标准，但不是强制性执行。同时，一旦掺混生物柴油，加油站要进行改造，需要一个接受过程。”
行业的技术标准、产业检测和认证体系还不完善。由于原料的来源种类较多且成分复杂，生物柴油形成了原料适应性较强的工艺技术路线。但生产设备比较落后，生物柴油企业的生产设计和运行没有技术规范，还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甚至出现行业的标准滞后于产业的发展。2007年与2011年相继出台的《柴油机燃料调和用生物柴油(BD100)》与《生物柴油调和燃料(B5)国家标准》，虽然为生物柴油提供了合法的产品身份以及混掺标准，但国内生物柴油发展不够成熟，产品质量参差不齐，石油销售企业对生物燃料也提不起兴趣。加之生物柴油市场混乱，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现象非常多，对产业发展造成不良影响。建立支撑生物柴油产业发展的技术服务体系，也尚没有形成。
其次，国家给予的扶持政策执行也不是很到位。近年来，从财税扶持到产业规划，从技术标准到推广意见，国家对生物柴油产业鼓励政策频出，但对企业的促进作用却有限。据记者了解，国家在2011年相继出台的文件中，分别对生物柴油提供生产资金补贴与销售退税补贴。但由于申请这两种补贴门槛非常高，国内能享受该项政策利好的企业屈指可数。对增值税的先征后返政策，一些地区的增值税返税周期往往拖得较长，企业大量资金被占用，而且返税的申请过程中也要耗费不少成本等问题，比比皆是。
张平表示，《生物柴油产业发展政策》明确了生物柴油项目国家资金扶持政策，如积极利用中央基建投资，对符合条件的生物柴油项目给予投资补助。年产生物柴油10万吨以上生产项目酌情按照高限给予补助(近30%)加大科技投入，支持开展技术创新相关课题研究以及标准体系建设等工作。但具备10万吨生产能力的企业在整个生物柴油行业中寥寥无几，若能降低标准至3万吨或许更为合适。国家设定奖励扶持线为产能10万吨，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促进企业将产能扩大化，因为区域半径内可用原料有限，企业会采取跨区采购原料，一方面不利于废弃油脂的监管，另一方面也可能会因此产生一些企业哄抬物价等问题。”
吕勃也认为：“何须用产能论英雄，用能耗指标或是技术标准或许更为恰当。国家应该按照企业的工艺、规模、装备等制定标准，通过鼓励先进的办法，让全行业得到更实在的实惠。”
江苏悦达卡特新能源公司总经理张伟明表示，目前国家已经对符合标准的生物柴油免征消费税，但对副产物生物重油依旧没有明确免征消费税，这与消费税引导消费结构的征收宗旨相悖,企业也没有能力承担起这部分税费。因此，他建议国家应该在政策上向生物柴油产业倾斜，促进行业发展。第一，应明确生产生物柴油副产品享受与生物柴油同等的增值税先征后返、免征消费税政策;第二，由于生物柴油多用于与柴油掺混，能否对掺混有生物柴油的成品油取消消费税，对生物柴油的下游产业链的税费也有所减免，以促生物产业链的销售和产业链的延伸。另外，针对沿江沿海的船运，是否能出台强制性措施，要求这些船只采用更为节能环保的生物柴油，以减少航道的污染事件的发生。
种传学告诉记者：“目前国家虽然给予一些生物柴油厂扶持资金，但仍有许多生物柴油厂倒闭。其实，生物柴油厂最需要的是国家扶持政策落实到地，哪怕国家不给资金支持，企业自己生存都没问题。”
在解决生物柴油销售方面，按照现行的《可再生能源法》规定，生物柴油生产企业不具备柴油销售资格，只能将产品出售给具有成品油销售资格的销售体系。张平表示，制约行业发展的销路问题不得到解决，种种利好难以实现。为此，行业一方面正在争取进入几大石油公司的销售体系，另一方面通过抱团取暖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2014年8月，中国生物柴油集团已在香港注册成功，集团作为一个运营平台，统一进行原料收集、技术指导和对外销售，目前正在准备第二轮加盟，同公交集团、运输机构对接。
目前中国生物柴油集团有限公司的生物柴油已经在云南的43辆公交车上试用4个月，效果良好。上海巴士一汽的十条线路100辆公交车也率先试点使用生物柴油，专家评审鉴定显示，公交车使用餐厨废弃油脂制生物柴油作为燃料，动力基本不减，而颗粒物排放有所下降。除此之外生物柴油没有实现大范围推广，其价值没有得到充分体现。吕勃建议应划定“封闭区域”，让生物柴油的好处得到消费者的认可;有关协会应推动生物产业从“区域封闭”做起，打造生物柴油应用示范，让生物柴油的优势更好地体现出来，并以此复制推广。
